谢云韶愣愣地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家徒四壁,屋内仅有一张桌子,三张凳子,还有她此刻躺着的木板床,身上盖着的单薄被褥散发着阵阵霉味。
倏地,她的后脑勺一阵剧痛,杂乱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脑中,痛得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姓谢的,云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妇人瞧见女儿口中发出痛呼声,情急之下扯着嗓子对着男人大喊大叫。
“你这样大喊大叫的,云韶能好吗?”男人面色铁青,手上却无比轻柔。
谢云韶抬眸,看着正在为自己细心把脉的中年男人,整个人还处于震撼之中。
她,谢云韶,即将成为谢氏第六代中医掌门人,在赶往爱豆演唱会的途中遭遇车祸,天旋地转间再次醒来,她来到异世,成了谢元的大女儿,一个痴呆的农家小丫头。
父亲谢元,三十五岁,家中排行老三,是上元村的土郎中,为人谦和善良,但凡村民因为付不出药费,他都免了,这也是导致家中落魄的最大原因。母亲章英,三十岁,是一位脾气泼辣的妇人,家中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七岁弟弟,谢云麒;儿女的缺陷,日子的艰难,村中的流言蜚语,都让母亲万分委屈,时不时与父亲吵架。
“我大喊大叫?”章氏如同被刺痛一般蹭地站起来指着谢老三的鼻子破口大骂:“但凡你顾忌我跟孩子们,我们娘三至于跟你过着苦日子吗?你大哥,二哥家两个婆娘今日上门顺点东西,明日上门找找骂,你何时制止过?要不是我还有点力气,我们一家人早就跟你去喝西北风了。谢老三,我警告你,你要在外面充好人,我不拦你,但你要把我逼急了,我就带着两个孩子改嫁。”
在这个年代,带着孩子改嫁,需要莫大的勇气,可见谢老三把章氏逼上什么份上了。
“你……愚妇!”谢老三气得浑身哆嗦。
“好啊,你还敢骂我愚妇?”章氏一下子怒火上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工具来,便挥舞着拳头朝着谢老三打去,“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眼看着事态越发恶劣,谢云韶连忙上前一把抱住章氏纤瘦的腰部:“娘,不要打爹爹,不要打架。”
章氏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愣住了,刚刚是云韶说话了?她的云韶可是从未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呀。
“云韶,你刚刚说什么?”谢老三也听到了,他扑倒谢云韶跟前目光灼热盯着她的嘴,“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既然上天把她送到这里,那就让她代替谢云韶好好活着。
怯生生地抬起苍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眸看向爹娘:“爹、娘,不要、打架,云韶害怕。”十五年未开口,此刻开口,有些磕磕巴巴,但两人听着真切。
“啪。”章氏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反身将谢云韶紧紧搂在怀中,嚎啕大哭,“老天开眼了,我的韶能说话了。”
“云韶?你真的能说话了?”谢老三还处于震惊中,女儿痴呆了十五年,眼下突然开口着实奇特。
谢云韶点点头:“我能说话,我还知道是谁害我落水的。”
前日,大伯的女儿谢莹莹来家中,看上自己手腕上从小带着的镯子,便把她骗到小溪边,强行抢下镯子还一掌将她推入水中,谢莹莹仓皇而逃,幸好路过的村民将谢云韶救下。
只是真正的谢云韶已经离去,这副躯体里现在住的是从现代来的谢云韶。
“云韶,你告诉娘,到底是谁害你落水的,娘一定扒了她的皮。”章氏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儿女就是她的命,谁要她的命,她就让谁偿命。
“是大伯的女儿,谢莹莹。”谢云韶抬起空荡荡的右手腕,“她还把我镯子抢走了。”
“云韶,镯子被抢了就算了,等爹赚了钱,再给你买一个。”果然,谢老三一听是自家大哥的女儿,立马开口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那镯子可是云韶的长命镯,能跟街上买的一样吗?”章氏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谢老三,你个孬种,没本事的玩意,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即便被章氏这般奚落,谢老三也不还嘴,只是面色发沉,拿起墙角边的箩筐就往门外走:“我上山采点药,孙强弟弟咳疾未愈,还等着我救命呢。”
“云韶才刚刚醒,你就惦记着其他人?”章氏唇色泛白眼眶含泪,“你今日要是踏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了。”
谢老三脚步顿了顿,而后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谢老三,你个王八蛋!”章氏悲恸大哭,将屋中能扔的东西,全扔向了门外。
谢云韶现代的父母恩爱有佳,是人们口中的模范夫妻,可眼前父母就如同火星撞上地球,一触即发。
“娘……”谢云韶轻轻拉了拉章氏的衣袖小声安慰道,“让爹爹去吧,我现在很好,哪哪都不痛。”
章氏不说话,只是抱着谢云韶默默流泪。
夜晚!
屋内燃起昏黄的烛光,双眼红肿的章氏坐在小板凳上一言不发地纳着鞋底,谢云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贫如洗的家中、水火不容的父母,弱不禁风的弟弟,每一样都让谢云韶烦心不已,老天爷是看她在现代的日子太顺了,所以将她扔到这个鬼地方,锻炼她的吗?
幸好,她还有一身医术傍身,此时此刻,她无比感谢小时候家中长辈对她的严格要求,让她在小小年纪就在中医界崭露头角。
“谢三嫂,不好啦。谢郎中上山采药,遇到熊瞎子,失足掉下山崖啦。”
急促的大喊声,划破宁静的夜空,更让小小的谢家摇摇欲坠。
小小的谢家,此刻里外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谢老三被两个青年抬了进来,章氏被两个农妇搀扶着,三番五次几乎要晕厥过去。
“谢三婶,谢郎中我们给送回来了,这是他的药箱。”两个青年,是村里兄弟俩,哥哥叫魏山,弟弟叫魏亮,平时以打猎为生。
“我检查过了,谢郎中左腿恐怕保不住了。”魏山不敢再说下去,寻常人遇到熊瞎子多半是凶多吉少,谢郎中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
面色惨白的章氏瞧着摔成两半的药箱,心中连连自责,要不是自己与丈夫吵闹,他定不会分心遇到熊瞎子,越想心里越痛,无声哭泣着。
“怎么回事?我听说老三遇到熊瞎子了?”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急切之声,村民分开间,谢老三两位哥哥跟两位嫂子急匆匆地走了近来。
章氏瞧见是四人,整个人立马紧绷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当谢老大看到三弟奄奄一息躺在床上顿时气打一处来当着村民的斥责章氏:“都怪你,平日就知道跟三弟吵闹,现在他出事了,你满意了吧?”
“当初啊,就不应该同意她跟三弟的婚事,瞧瞧她嫁进来之后,生个女儿是痴呆,儿子呢又是个病秧子,完全就是在克我们谢家啊。”话说的,是谢老大的媳妇叶氏,她最会煽风点火。
“大哥,大嫂。我当初也是谢老三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谢老三这辈子都要躺在床上,我也伺候他一辈子,用不着你们说三道四。”章氏能在谢家存活下去,靠得就是她的硬脾气。
“三弟妹,我听村民说,下午你跟三弟吵架了?”谢老二走上前询问,他是三兄弟中最有文化之人,培养出一个秀才儿子。
看似平和的口气,实则是在兴师问罪。
“怎么?夫妻之间还不允许吵架吗?”章氏脖子一横,满脸硬气道。
“你跟他吵架,他一定会烦心,烦心就会分心,在山上就会走错了遇到熊瞎子。”谢老二重重叹气,一脸失望地瞧着章氏,“三弟妹,三弟这一摔,姑且耽误事不说,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苦的可是你们娘仨。”
“是啊。”谢老大顺着谢老二的话继续往下说,“老三也不知何时恢复?家里开销怎么来?你拿什么养活两个孩子?”
一句一句,如同一道道枷锁,压得章氏喘不过气来,她抬头茫然地望着前方的村民,一个个看戏的脸,却没有一人站出来帮她说话。
谢老大与谢老二对视一眼,看样子三弟妹被他们给唬住了,谢老大往前一步准备讲出今日前来的目的:“三弟妹,我看不如这样,村长多年膝下无子,你把云麒过继给他,云韶反正是个傻子,就卖给人伢子,换点钱,给老三买点补品,等老三身体好了,你们再要个孩子。”谢老大早就跟村长说好了,只要云麒能过继给他,自己两个女儿,村长就能安排两户好人家嫁过去。
好啊,原来他们打得这种如意算盘。
章氏气得浑身颤栗抄起靠在墙角边的扫把就往两人身上打去:“滚,都给我滚出去,我就算是饿死,也绝对不会卖孩子。”
“三弟妹,你要死要活,跟我们没关系。但两个孩子流着谢家的血,现在老三昏迷不醒,我作为大哥,就有权利做主。”当着村民的面,被章氏用扫把打,谢老大哪里还能心平气和,“老二,将两个孩子抱出来,现在就带走。”
“你们敢?”章氏面露凶光,弱小的身躯横在门口,“你们今日要是敢把我的孩子带走,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房中,听得满心怒火的谢云韶,瞅了一眼缩在角落里捂住耳朵瑟瑟发抖的弟弟,犹豫一下还是走上前摸着他的头顶轻柔道:“云麒,别怕,你乖乖呆在这里。”
她在家中,可没少跟刁钻刻薄的长辈们周旋,如今到了这里,区区几个上不了台面的村中莽夫,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秀儿,老二媳妇,把她给我拉开。”在谢家,谢老大有着绝对的威严与权力。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娘!”
从房中出来的谢云韶平地一声吼,吼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谢老大,他使劲揉揉双眼盯着她:“你会说话了?”
谢云韶一步步走到谢老大跟前微微一笑:“我要是再不能说话,我娘还不知道要被你们怎么欺负呢?”
她明明是在笑,却让谢老大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当即恼羞成怒:“谢云韶,我是你亲大伯,怎么会欺负你们?”
“是不是欺负,大伯心里有数。”谢云韶冷哼一声,走到章氏跟前轻柔道,“娘,把扫帚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说不通就找村长评理去。”
这种家务事,一旦村长出面,就坐实谢老大与他私下存在某种交易,今夜还有那么多村民在,传出去足以影响村长在村里的威名。
“谢云韶,你一个小辈瞎掺和什么?”谢老大气结,明明马上就要成功的事儿,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爹昏迷不醒,云麒还小,我作为谢家的大女儿怎么不能掺和了?”谢云韶言辞犀利,“再说了,早在五年前,我们就分家了,现在大家各过各的日子,我家的事情何时轮到大伯来做主了?”
谢云韶看出来了,谢老大与谢老二不是纯粹地山野莽夫,他们懂策略,更懂得如何一步步摧垮人心。
“你个赔钱货,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谢老大的媳妇叶氏哪里听得下去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
“大嫂,你嘴巴放干净点。”有了女儿的加入,章氏瞬间满血复活,“你女儿抢走云韶的镯子,还害她落水,这两笔帐我可要跟你好好算算。”
“你少血口喷人,莹莹什么时候抢她镯子了?”
“大伯母,你有两个女儿,怎么就确定是莹莹堂姐拿走我的镯子?难不成你见过?”谢云韶突然的反问,让叶氏一下语塞。
“你们母女俩少在我面前一唱一和。莹莹一向乖巧,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谢老大万分镇定扫视村民一位平日里跟女儿关系很好的女孩闻小英:“小英啊,前天,云韶落水的时候,我家莹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呢?”
被点名的闻小英一怔,她感受到屋内的视线都落到自己身上,她父亲能去城里当木匠全靠谢大叔帮忙,于是她点点头:“是啊,莹莹全天都跟我在一起呢。”
居然还找帮手。
谢云韶勾唇冷笑目光如同一把利箭射向闻小英:“全天都跟你在一起了?那她什么时候到你家的?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子虚乌有的事情,让闻小英不知如何回答,当即面色涨的通红。
“谢云韶,你又不是官老爷,她凭什么告诉你?”叶氏往前一步,指着谢云韶鼻尖痛骂道,“你跟你娘一个样都是扫把星,自从你娘嫁过来生了你,我们谢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糟糕,当初就应该把你扔进井里淹死算了。”
“谢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平日里村里多少户人家找谢郎中看病,药效快花钱少,妯娌之间不帮衬也就算了,怎么还咒骂人家呢?”在场之中总算有一人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他便是孙威的哥哥,孙强,要不是谢郎中,他弟弟早就一命呼呼了。
此话一出,村民们如同打开话匣子一般,纷纷附和起来。谢老大与谢老二的为人在村中是有目共睹的,不能说他们有多坏,但心眼贼多自私自利,大伙儿都不喜欢跟这两家打交道。
“这里我们老谢家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谢老大冷眼看向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孙强,“别以为我不知你安得什么心?看到谢云韶能说会道了,就又想替你那病秧子弟弟找媳妇冲喜了?”
谢云韶扫了一眼孙强,后者黝黑的脸涨得通红,两眼瞪圆:“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要侮辱了云韶丫头。”
“哟,她还没成你们孙家的媳妇,你个当大哥的,就帮着她说话了?”谢老大媳妇叶氏阴阳怪气道,“我就说,平日里老三怎么去你家那么勤快?”
“谢郎中去我家,那是帮我弟弟看病。”孙强为人耿直老实,一下子被他们这样说,顿时急了。
“那我们哪里能知道?我们又没长千里眼顺风耳的。”叶氏小眼珠咕噜噜转悠指着谢云韶说道,“不过要想娶谢云韶也可以,准备个十两银子,三弟妹,不是我说,可比卖人伢子合算多了。”
谢云韶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一家,在大伯二伯眼中,就是一块可以帮助他们获取利益的肥肉。
十两银子,可以供一家生活一年了,孙强没想到自己的好意,却让自己深陷泥潭当即撂话:“我弟弟不娶妻,这辈子都不娶妻。”
“啧啧!”叶氏看向章氏一脸幸灾乐祸,“瞧瞧,连个病秧子都不要你女儿,趁早卖了算了。”
“你这么想卖,怎么不去窑子里卖?”谢云韶一句话简直震惊死人,瞅着叶氏涨成猪肝色的脸上下打量几眼恍然大悟,“大伯母这身段,逛窑子那些也看不上呢。没关系,不是还有两位姐姐吗,把她们卖进窑子,保证比卖给人伢子赚钱,兴许还能被什么达官贵人看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谢云韶那嘴就跟开了光一样,啪啪几句,说得谢老大夫妻两人目瞪口呆。
“谢云韶,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种话你也敢说,我打死你。”平日里叶氏最宝贝就是两个闺女,如今却被谢云韶个小***这般说道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扬手挥向她。
不料,谢云韶比她动作快,一抓,一反身,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叶氏被她扣在怀中,右手扣住她脖颈,一用力,勒得叶氏直直翻白眼。
“谢云韶,你快放开你大伯母。”谢老大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恢复神智的谢云韶这般凶残。
“把镯子还我,我就放开她,不然……”谢云韶一发狠,叶氏一张脸憋得通红。
“云韶,你可别胡来,云韶……”章氏也愣住了,没想到女儿会来这么一招。
“好好,我现在就回去拿镯子,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要。”瞧见谢云韶面色的戾气,慌了神的谢老大立马让谢老二回家将镯子拿了回来。
只不过……原本好端端的镯子,已经断成了两截,上面全是泥土。
“镯子拿来了,快放了你大伯母。”谢老大瞧见自己媳妇被谢云韶掐的都快没气了,急得连连跺脚。
谢云韶当然不会真掐死大伯母,她冷哼一声,飞快从大伯母头上摘下发簪用力折断狠狠丢在地上:“你断我镯子我就断你发簪。”
说完,一把将叶氏推向谢老大。
“哎呦。”突然得到新鲜空气的叶氏咕噜噜转了一个圈,而后倒在谢老大怀中,两人踉踉跄跄最后摔了个狗吃屎。
“大伯,二伯,有我谢云韶在家一日,你们就休想再占便宜,以前的帐我懒得跟你们算,不过日后你们要是再敢动心思,你们下场就跟那发簪一样。”谢云韶弯腰将两段发簪捡起来狠狠扔到他们身上,“现在给我滚出我们家,滚!”
对付恶人,就要用比他们更恶的方式。
“好你个谢云韶,你……你给我等着。”谢老大今日的颜面全都被谢云韶丢尽了,他深知再纠缠下去得不到什么好处,于是带着浑浑噩噩的媳妇立马灰溜溜地逃走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谢云韶喘着粗气,瞧着眼前如同见到鬼一样望着她的村民:“今日多谢各位了,夜色已深,大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等我爹好了,我再来一一答谢各位。”
等到村民们出去的时候,呆滞的脑子才一下子清明过来,心中同时闪过同一种念头,刚刚那个是谢云韶吗?
又狠又泼,完全就是第二个章氏,谁要是娶了她当媳妇,那真是家门不幸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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