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刚才林老夫人和李氏的话都打断了，霍明珠早就察觉到外祖母的不高兴，却仍是怂恿霍怀玉的言行，全然不觉不妥似的。
公然，李氏略略为难道：“怀玉这孩子也是渐渐地长大了，今儿一看，与阿矜倒有几分相像，到底是姐妹啊。云樗家书中也有告知向姑姑和姑父传达问好之情，怎会忘了你这个小表妹呢？”
霍明珠怎样会听不出这是李氏的唐塞之语，若云樗表兄家书中真有提及霍怀玉，那也该是有她在身边提示时才会写进去。云樗历来粗心大意，只在兵书上细细研讨，多少次的家书都是由她来代笔。以她同云樗同吃同住的兄妹情谊，霍怀玉想插一脚，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霍怀玉却恍若未觉，追问道：“舅母，那表兄何时归朝？我整日闷在家中，真羡慕姐姐能够在边城长留，看尽千般景色呢！那些风土人情，表兄若能对我说说，真是极好的！”
“这……”李氏不知怎样答复。
“玉儿，休得再追问……”林如忆忙动身，怒而呵责霍怀玉，却不想仍是晚了，林老夫人已然沉下脸来，抄起一旁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闺阁中的女儿，当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正正经经地做个小姐，这才是对的。如忆，你是怎样教的女儿？认为边城是人间天堂极乐之地吗？又或许认为男儿征战疆场是闹着玩的？我林家代代保家卫国，战死疆场的男儿太多太多，有些连骸骨也回不来家园，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哼！”
林老夫人猛然变脸，吓得霍怀玉都傻了，她刚站动身来预备向外祖母认错，却不想母亲林如忆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娘？”霍怀玉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扭头望着林如忆，林如忆气得一张脸通红，眼泪都现已掉了下来，也不看她，仅仅对林老夫人道：“母亲，是我没有教好怀玉，让她固执骄恣无礼，您要罚，就罚我吧。”
霍明珠原本是随手抱住被打的霍怀玉，这会儿却再抱不住了，霍二小姐见母亲把所有错揽下，她却一点点不觉这算什么错，骄恣的脾气起来，也不论是什么场合，跺脚道：“娘，你爽性打死我算了！呜呜呜呜……”
她也不真留在原地等着林如忆去打，一边捂着脸，一边小跑着朝外跑去。
“怀玉，你回来！”林如忆扭头要去追。
霍明珠忙动身，将林如忆扶了起来，装腔作势地安慰道：“母亲，您别去了，让我去吧，怀玉尽管年纪小，可也是要脸面的，您真不该打她，她必定悲伤之极，我去瞧瞧吧。”
“仍是阿矜识大体。”林老夫人已扭最初，对霍怀玉绝望之极，口中也一点点没有让步的意思。
霍明珠跟世人暗示了下，便追了出去。她倒也未必真想去追霍怀玉，慢吞吞地在府里转着，待时分差不多了，她拉过一个丫头问道：“有看见玉姑娘吗？”
丫头道：“刚才瞧见玉姑娘哭着跑出府去了，好像是受了冤枉，奴婢们去拉她，却拉不住。”
霍明珠所以又来到门口处，林管家一见她就迎上来道：“阿矜姑娘，那玉姑娘让车夫先送她回将军府了，我也不敢拦着，只得让人送她，这是怎样回事啊？”
霍明珠心沉如水，以姐姐的身份叹了口气道：“林叔，怀玉那丫头被我母亲宠坏了，刚才受了些冤枉就跑了出来，我找遍了整个侯府也未瞧见她，唉，回头母亲该生气了。”
“原来如此。若是都像阿矜姑娘这样明理，二小姐也能省些心。”林忠叹气道。
“唉，已然怀玉回去了，我便只能进去再告知母亲和外祖母一声了，林叔，您忙吧。”霍明珠说着，又从头折回了外祖母的园子。
霍明珠刚走过窗下，便听到了一阵呵责声，她的脚步不由地放缓——
“母亲，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我也是侯府的小姐身世，可您却如此偏疼，在嫂子和下人面前如此待我，您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是林如忆的声响。
霍明珠本不想听墙角，可一向笑脸迎人温婉贤淑的母亲竟有如此激动的一面，霍明珠隐隐地觉得许会听到些早年不知的工作，她四下望了望，见无人在侧，便矮下身子躲在了茂盛的草木丛中。
“你母亲我是老了，可我没老糊涂！”
外祖母的声响也与往日不同，显然是对林如忆极为不满。
“我老太婆终身只要你和如锦两个女儿，可你想想你最初与你姐夫做的那些丑事！若不是你在闺阁之中便与霍正德有染，你那患了沉痾的姐姐会一命呜呼，丢下才两岁的阿矜？你还跟我提你的脸？！你若是真有脸，就该为林家想想，为你姐姐想想！”外祖母情绪激越，吐露的真言让蹲在草木丛中的霍明珠几欲跌倒，她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外祖母在说什么？
“你姐姐病故，你却未嫁先孕，我和你兄长商议，只得将你嫁入霍家，明着是替你姐姐照料霍家的鳏夫弱女，暗里不过是替你遮丑！你倒好，做了将军夫人，生下了小女儿，便将你姐姐的弱女送去边城！你怎样狠得下心来？！”
“将明珠送去边城并非我的意思！是婆婆找人算过一卦，说明珠命里带煞，若留她在身边，整个霍家或恐有灾害，不然，我怎样可能将姐姐的孩子送走？这些年我心爱她好像亲生骨血，哪一回不是亲力亲为替她组织衣食住行？连她在边城的吃穿用度药物，也由我组织，母亲怎会认为我优待姐姐的骨血？！”林如忆辩驳道，言语间已带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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