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没想到姜合乐一开口就是这般勇武，这嫁出去的女子若是无事是断不能离开夫家的，今日齐宣荣生辰姜瑜悦不露面本就引人议论，若是再让姜家人将人带走，那明日都城中还不知要议论成什么样子。
陈嬷嬷连忙上前：“郡主说的是什么话，大少夫人已经是我成国公府的人，自然是要留在成国公府的，怎么能带回姜家？”
“怎么不能？我好端端的女儿嫁过来，不过几日就成了这般模样，我如何还敢将女儿留下。”二夫人林氏说着拉住平阳长公主的手，“大嫂，你可得替我做主，黄大夫的话您也听到了，瑜悦如此情况，陪嫁丫鬟还不知身在何处，我……我是断断不敢再将她留在成国公府的。”
“我知道，此事就算母亲知晓，也断不会说你什么的，你放心吧。”平阳长公主安抚地拍了拍二夫人林氏的手，转头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触及平阳长公主的眼神腿一软跪在地上，开口想要求情，平阳长公主已经开口朝自己身边的丫鬟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替二小姐收拾东西。”
丫鬟们得了命令迅速行动起来，不多时竟是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去。
齐余氏立在门外原本还想观望，见状连忙走了进来：“公主这是做什么？”
姜合乐皱眉，陈嬷嬷看到齐余氏如同有了主心骨，连忙上前：“夫人，您快劝劝长公主和姜二夫人吧，这姜家五小姐对我们家姑娘动手也就罢了，长公主与姜二夫人还要将大少夫人带回姜家。”
听到自家女儿被姜瑜锦为难，齐余氏皱眉命陈嬷嬷带着府中护卫前去后院，自己则看向平阳长公主：“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五妹脾气冲动，女儿也前去看看，免得五妹酿下大错。”姜合乐还不等平阳长公主回答就站出来道。
平阳长公主略微点头，姜合乐退了出去，看着还在发抖的陈嬷嬷，姜合乐冷笑着道：“嬷嬷快些走，我五妹自幼随我一同习武，下手怕是没个轻重。”
“这……”听到这话，陈嬷嬷连忙加快了脚步，她知道平阳长公主对这个女儿最是宠爱，便小心翼翼开口：“郡主，这事本就不是我家小姐所为，您又何必这般为难她们。”
姜合乐似笑非笑地看了陈嬷嬷一眼，转头朝着雪莲使了个眼色。
“不是齐家小姐所为，那是何人所为？”雪莲会意，上前拦住陈嬷嬷去路。
“这……”陈嬷嬷低下头，不知如何接话。
姜合乐压根没给她在开口的机会：“雪莲，将她捆起来，一会将人交给二婶，让二婶好好审审这凶手究竟是谁，二妹被伤成这般模样，我们可不能放过真凶。”
陈嬷嬷听到真凶二字脸色苍白，跪在姜合乐面前：“郡主，就是我家两位小姐与大少夫人打闹过了头，哪里还有什么真凶，何况老奴乃是国公夫人的嬷嬷，您这般说绑就绑未免也太不将我家夫人放在眼里了。”
姜合乐只当没有听到，继续向前走去，还未靠近就听得一阵喧哗。
她加快速度想快些走到，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觉得体力不支，只能由雪莲扶着上前。
姜合乐皱起眉头，这身子未免也太不经事了些，若是祖父当真出事，这副身子如何撑得住姜家。
她摇头，心中做了个决定，又继续向前，只见姜瑜锦被一行护卫团团围住，她挥舞着手中鞭子，傲然看着众人：“就凭你们也想拦着我？”
齐云妍与齐云娇已经被护卫护着走出院子，两人披头散发看上去十分狼狈，遇上迎面而来的姜合乐更是浑身抖了一下。
她们二人身边还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她们亦是头发凌乱，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伤口，看到姜合乐也是浑身颤抖，眼中皆是惊惧。
那边姜瑜锦挥手杨着鞭子就要朝护卫抽去，国公府带头的护卫伸手抓住鞭子，冷着脸开口：“姜五小姐如此行径，可是不把国公府放在眼中？”
姜瑜锦紧闭着嘴，想要拿回鞭子，但是用尽全力鞭子也是丝毫未动。
她是姜家五小姐，又自幼习武，都城之中无人敢如此对待，还是头一次吃这样的亏，顿时瞪大了眼睛，咬牙还要再试却依旧毫无作用。
“小五。”
姜合乐朝着姜瑜锦唤了一声，那护卫方才松开手中鞭子。
看到姜合乐，姜瑜锦这才收起鞭子快步走到姜合乐身边：“大姐。”
“先去看看你二姐。”姜合乐淡淡开口，转头往姜瑜悦院子走去。
姜瑜锦点头跟在姜合乐身后，瞥见姜合乐脸色苍白，自发立在另一边扶着姜合乐。
护卫见姜瑜锦离去松了口气，齐云妍和齐云娇知道齐余氏也在姜瑜悦院中，小心翼翼跟在二人身后。
另一边，平阳长公主待姜合乐走远方才看向齐余氏：“本宫还未问国公府任由我姜家小姐伤成这样是何用意，国公夫人倒是问起本宫来了？”
齐余氏自知理亏，低下头语气柔和了不少：“此事的确是国公府不对，只是姜二小姐已经嫁了过来，回去是断断不可的。”
“国公夫人莫不是要我将女儿留在国公府等死不成？”平阳长公主还未说话，二夫人林氏便忍不住站了出来。
“我自不是这个意思，让瑜悦留在府中，我定会好生照看，二夫人若是不放心，也可留下一同照顾，只是……”
几人还未分出高低，姜合乐一行人已经来到姜瑜悦院中，齐余氏看到自家女儿狼狈模样面色阴沉。
再一看，陈嬷嬷竟也被人绑着，顿时大怒，姜合乐抢在齐余氏开口前行礼：“方才陈嬷嬷说伤害瑜悦的凶手另有其人，合乐情急之下才将陈嬷嬷绑了，还请国公夫人恕罪。”
“什么，伤害瑜悦的另有其人？这究竟怎么回事？”二夫人林氏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就差没上前拉着齐余氏要说法了。
“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就是妯娌间打闹，不信你问问云妍与云娇。”齐余氏暗自瞪了陈嬷嬷一眼，而后看向齐云妍和齐云娇。
陈嬷嬷点头，跪倒在众人面前：“是啊，就是二位小姐所为，老奴已经解释过乃是为了给二位小姐脱罪才如此说，可黔阳郡主不信，老奴也没有办法。”
见姜合乐不为所动，陈嬷嬷继续道：“郡主不妨想想，若非如此，我家夫人又怎会当着长公主的面这般说，要知道传出去，我家二位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没了。”
“是啊，云妍、云娇你们说是不是？”齐余氏说着又看向齐云妍与齐云娇。
齐云妍与齐云娇浑身一抖，连忙低头称是，而后道歉：“都是我与妹妹不懂事，还请姜二夫人恕罪。”
“你们是国公府的人，我不便多言，不过瑜悦我是定要接回姜家的。”二夫人林氏说着就要让人抬着姜瑜悦离去。
齐余氏上前想要阻拦，姜瑜锦挡在她面前：“不管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我二姐在国公府被伤成这副德行是事实，这国公府我是断不会让二姐再待下去了。”
“长公主就这般看着姜五小姐毫无礼数顶撞长辈吗？”
姜瑜锦自幼习武，骨子里比寻常女子多些男子气概，不甚在乎名声，平日里路见不平尚要拔刀相助，何况今日受伤的还是她二姐。
不过姜瑜锦不在意，姜合乐却是在意的，齐余氏分明就想污蔑小五，让小五名声受损。
姜合乐冷笑一声：“国公夫人这话好没道理，瑜锦不过担心自家二姐多说了两句，何来的顶撞？”
“何况，齐家二位小姐谋害亲嫂齐夫人还处处维护礼数就很好吗？”
“云妍和云娇不过是和长嫂玩闹失了分寸，谋害亲嫂这样的罪名是断断担不起的。”齐余氏没想到姜合乐这般伶牙俐齿，连忙开口替二人辩解。
姜瑜锦听到这话按捺不住又要上前，被姜合乐拦住，姜合乐直直看向齐余氏。
齐余氏被姜合乐盯着，心中平白生出几分寒意，不由得垂眸避开姜合乐的目光。
姜合乐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道：“我二妹妹如今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国公夫人竟还觉得不服，不若请京兆尹卫大人前来断断，这究竟是不是玩闹？”
“黔阳郡主好厉害的口舌。”齐余氏听到京兆尹卫大人心头一跳，那可是块硬骨头，且断案如神，若真被姜合乐请了来，只怕……
她连忙改口，“郡主如今已经及笄还未定亲，若爱逞口舌之快的名声传出去，惹得都城人人避之不及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的名声传出去如何我不知道，不过齐家二位小姐这名声要是传出去，必然是能连累整个齐家，让齐夫人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的。”姜合乐冷哼一声，语气一如既往听不出半点怒意。
齐余氏听到这话，顿时出了一生冷汗，若非为了儿子名声，她又何至于让女儿顶罪。
她就是害怕影响儿子，才连姜瑜悦的丫鬟乃是姜瑜悦的陪嫁都顾不上要强行发卖，若真让此事传了出去……
“何况，我姜家还未仔细计较陈嬷嬷方才说的凶手另有其人，想来请了卫大人前来定能水落石出。”
姜合乐说完也不等齐余氏反应就让人抬了姜瑜悦离去，平阳长公主扶着二夫人林氏往外走，并未多说。
齐余氏眼珠子一转，再度上前将人拦住：“瑜悦嫁给了我成国公府大公子，就算要回姜家也须得大公子同意才是，公主与二夫人不如等大公子前来，问过大公子意思再说？”
“如此时候，齐宣荣都不来，还要我们问他的意见？”二夫人林氏听到这话，想到自来内院就未见过齐宣荣，心中更加愤怒。
这么大的动静，若说齐宣荣毫不知情她是断不会相信的。
齐余氏垂眸敛住眼中算计：“今日是大公子生辰，大公子需在外院招呼宾客顾不上内院也是难免，二夫人切莫生气。”
姜合乐看出齐余氏是在二夫人林氏面前上眼药，连忙走到自家母亲身边提醒母亲，平阳长公主明白过来，冷声开口：“本宫记得先前遣了陈嬷嬷去请夫人和大公子，怎的只有夫人来了？”
二夫人林氏听到这话，想到齐余氏的为人心中明白过来，已经能克制住怒火，她转头朝着齐余氏看去。
齐余氏咬牙咽下这屈辱：“先前正是宾客离府的时候大公子走不开，如今想来已经忙完。”
说着她吩咐丫鬟去请齐宣荣过来，二夫人林氏又命人将瑜悦放下，自己则坐在床边守着她。
不多时齐宣荣被丫鬟带了进来，看在床上躺着的姜瑜悦，齐宣荣眼里闪过震惊，他昨夜听闻姜瑜悦受伤想来探望，却被齐余氏拦住。
说是姜瑜悦伤得不重，他又要准备今日生辰方才没有前来，却不知姜瑜悦如今是这般情况。
姜合乐看到他眼底震惊，心中了然，朝自家母亲使了个眼色，平阳长公主会意开口道：“如今瑜悦生死未卜，本宫着实放心不下，想接了瑜悦回姜家，不知大公子意下如何？”
“自然是应该的，我这就收拾东西随瑜悦一同去姜家。”齐宣荣若是知晓姜瑜悦是如此模样，生辰都不会再办，听到这话哪有不应的。
说完便已经迅速收拾好东西跟着平阳长公主就要出发，齐余氏伸手将人拦住：“大公子不可，若是传出去，国公府的名声可就毁了？”
“难道新嫁娘嫁来不到半月就被打得不省人事传出去成国公府的名声就好听？”齐宣荣瞧着齐余氏的模样心中也是存了怒气。
平日里她处处针对他也就罢了，如今竟将手伸到了他的妻子身上，他实在是不愿再忍。
齐宣荣如此态度倒是引得姜合乐多看了一眼。
二夫人林氏看到齐宣荣如此态度心里方才好受了些，又命人抬着姜瑜悦要往外走。
齐余氏见状连忙让丫鬟去请成国公，可是还不等成国公到来二夫人林氏已经让人抬着姜瑜悦往外走。
平阳长公主扶着二夫人林氏，走到门口又看向齐余氏道：“我家瑜悦的陪嫁丫鬟还请齐夫人送来。”
齐余氏想到几名陪嫁，一狠心低声吩咐人将几名丫鬟全部惯了哑药再带过来。
丫鬟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当着姜家人的面也不敢多言，只能照做。
没多久几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丫鬟出现在姜家众人面前。
看到丫鬟的惨样，饶是平阳长公主也是心头一跳，好在还有命在，她也没有继续计较，带着人离开了成国公府。
姜家人一走，齐云妍与齐云娇就握住齐余氏的手：“娘，如今怎么办，若是被姜家知道此事……”
“不会的，她们不会知道的。”齐余氏强装镇定，后背却也冷汗连连，“此事让你们受委屈了，等你们哥哥继承了世子之位，娘定然连本带利替你们讨回来。”
成国公齐训阳送完宾客正要回府，听到丫鬟禀告后院之事转头朝后院走去，还未走出两步，就看见二婶等人带着姜愉悦出来。
“二夫人这是做什么？”齐训阳快步走到二夫人林氏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二夫人林氏紧咬着牙关正要开口，手被平阳长公主握住，平阳长公主斜睨了齐训阳一眼，开口声音清冽：“我姜家女儿嫁入国公府不过半月便不省人事，本宫实在不敢再将人留在国公府，还请公爷见谅。”
齐训阳话语一噎，看到平阳长公主身后的几名丫鬟心中一惊，打定主意要将人留下：“瑜悦即已经嫁入国公府，便是我国公府的人，如此伤势许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的好女儿伤人的事乃是齐夫人亲口认下的，莫非真如她身边那个婆子所言凶手另有其人？”二夫人林氏被平阳长公主扶着才忍住上前打人的冲动，紧盯着齐训阳开口。
“这……”齐训阳皱着眉头，“这的确是小女的过失。”
二夫人林氏咬牙按住滔天恨意：“那便没什么好误会的，你的女儿推我女儿下水不说，她身边的陪嫁丫鬟还被悉数关押，我女儿昏迷至此，身边空无一人，你们分明就是想要杀了我女儿。”
“如此情形，让人如何还敢将女儿留下！”
“姜二夫人！”齐训阳愤怒不已，偏生又不得忍耐，“此事乃是意外，至于无人照顾恐是今日事多有所疏忽，改日我必将带着贱内与小女登门谢罪。”
二夫人林氏也丝毫不让：“谢罪就不必了，我姜家福薄，恐担当不起。”
平阳长公主看着二夫人林氏愈加激动的情绪，按住她的手上前一步：“国公爷，此事究竟如何您心中有数，我姜家也不是傻子。如今瑜悦尚在昏迷，若国公爷当真是为了她好，便莫要阻拦，免得吹风再度受凉。”
“长公主好大的气派！”齐训阳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
平阳长公主冷哼一声，皇家威严尽显无疑：““若是国公爷还要阻拦，那本宫也不得不问上一句，国公爷与姜家究竟是结亲还是结仇？”
二人争执间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听得是齐家两位小姐弄得姜愉悦成如此模样，纷纷议论道：“没想到齐家两位小姐如此心狠手辣。”
“是啊，当真是蛇蝎心肠。”
“这成国公也是，寻常人家女子受了欺负还得回娘家呢，何况这大少夫人还是将军府二小姐。”
齐训阳紧握着双手，却还是咬牙道：“长公主这是要仗着身份执意与我成国公府交恶了？长公主还是三思而行，此事若是告到御前，长公主可并不占理。”
姜瑜锦见到齐训阳的那一刻便想冲出来与之理论，奈何人被三夫人云氏和姜瑜琳齐齐按住，如今见齐训阳还是如此态度，更是忍不住，挣脱了三夫人云氏和姜瑜琳就要上前。
姜合乐抢先一步走到齐训阳面前，沉稳地看着齐训阳：“我母亲不过心疼我家二妹就成了仗势欺人，成国公家中二女伤我二妹又当如何说？
我祖父如今尚在外征战未归，成国公府便欺负我姜家只剩女眷，国公爷既然想告到御前，那便告，也不用改日，不如现在就去。
本郡主倒也想让陛下分辨一二，看看今日之事究竟是我姜家仗势欺人，还是你成国公府欺人太甚。”
“就是，告到御前去，我们替郡主作证。”围观的百姓看到姜合乐出来，都知道她是随着姜老将军上过战场，又得了陛下亲封的黔阳郡主，纷纷附和。
“还真是恬不知耻，听说今日还是成国公府大公子生辰，生辰宴举办得那叫一个热闹，我看着成国公府大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黔阳郡主可真是厉害。”齐余氏听到齐训阳对上了姜家众人匆匆赶来便只听到姜合乐方才那一席话，忍不住站了出来。
姜合乐冷冷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齐余氏还想嘲讽两句，齐宣荣站了出来：“够了！”
他鲜有这样动怒的时候，齐余氏也被吼得愣了一下，齐宣荣并未理她，转头看向齐训阳，行了一礼道：“父亲，此事本就是国公府不对，瑜悦回家休养儿子是准了的，儿子会随姜家众人一同前去姜家，还请父亲放行。”
“你！”齐训阳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齐宣荣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唱反调，“你可知今日若是让姜家将人带走是何后果？”
“父亲，错了就是错了。”齐宣荣看着齐训阳愤怒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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