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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帝驾崩,举国服丧。

昏暗的皇陵内,隐约可见一身着华服的少女正被一群太监团团围住,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颤抖不止。

“别,别过来。”

弱小,无辜,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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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妃娘娘,老奴来送您上路!”

领头的老太监手里拿着一壶毒酒,表情十分亢奋。

她摇头,哭得像个孩子:“弄错了,我不是八阴命格!”

老太监翘着兰花指翻了翻白眼:“名单上记着你谷见月,你父亲的官职也是因你冥妃的身份而来,白纸黑字,是你一张嘴就能抵赖的?”

名单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名字?

不应该是姐姐谷见雪吗?

所以,她们早就把名字换了打算让自己当替死鬼?

她愣住了,恨意如洪水,刹那间在心底翻腾。

“请娘娘上路!”

老太监脸上的笑容收起,对身后的那帮小太监做了个手势。

小太监立即上前将她架住,拿起一壶毒酒就往她嘴里灌,她觉得脑袋很重,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她开始出现幻觉……

下一秒,她忽然睁开双眼,眸中赫然闪烁着无限怨仇。

她直挺挺地坐起身,头皮发紧很是酸痛,她最后的记忆定格在车祸爆炸的瞬间,就算没死也应该是在医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迷茫地环视着四周,谷见月脸色煞白,脑子中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正在涌入……

宿主也叫谷见月,是天虞国五品典仪谷河的庶女,她的母亲是一个绣娘,身份十分卑微。

她还有一个嫡出的姐姐和弟弟。

姐姐谷见雪生得明艳动人,却因八阴命格,一出生就被定为冥妃,终身不得婚嫁,只能为帝王殉葬之用,家族也因此获得封赏,五岁那年举家从润州蛮荒之地迁入汴京。

而恰好她在那一年突发疾病,从此缠绵病榻,被养在润州庄子与家人分隔两地,她性格孤僻不善言辞,汴京城里没有人知道有她这号人物。

默默无闻十余载,她最终沦为姐姐谷见雪的替死鬼!

来不及为宿主惋惜,殉葬前夕的狰狞场面如同电影般输入她的脑中。

喂毒酒,切头皮,灌水银……

活人殉葬?

这不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嘛!

“必须教他们做人!”

谷见月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给自己把脉……不禁大惊失色,冷汗透衣而出!

好歹毒的手段!

在现代她可是一名医学博士,在世界中西医结合领域颇具盛名,特别是研究食物药材的相生相克,如何制毒解毒于无形之中,更是独树一帜!

宿主这副身子就算不殉葬,也是朝不保夕活死人一个,没个十年八年糟蹋不成这样,这下毒之人明摆着是不想她死,又不乐意让她好好活着。

这生与死之间的分寸拿捏,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至于那下毒之人,除了那对母女,还能是谁?

她必须尽快找药草抑制住毒性,而后再慢慢调理,不然估计撑不过一个月,那岂不是白瞎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竹林,想是宿主多病,这林中还真有些许寻常草药。

沿着林间小道往外走,眼睛不停地四处扫视,却没有一样能用得上的。

正着急,一抬眼便望见阁楼顶上的瓦霜,正正合用!

谷见月二话不说拖着病体就爬了上去!

就在她为难该如何下去之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飞鸟突然四散奔逃,接着就是一声闷响,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谷见月定睛一看,竟是个大活人,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人生地不熟的,救不救呢?

她迟疑了一秒,叹了口气:“啧……谁让我是医生呢?”

寻着方向找了过去,只见一男子躺在地上,五官精致,眉目紧锁,身上有一处箭伤,伤口不深,却一直往外冒着黑血,应该是中毒了!

必须立即拔毒,再包扎伤口!

谷见月凝视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救人救到底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附身凑了上去,一股腥热冲上喉头,她强忍不及,呛出一口黑血,洒到素色衣裙上瞬间晕开。

迅速处理好他的伤口,刚想起身离去,突然一阵气血上涌,浑身燥热难耐!

“糟糕!”

自己身上的毒与他的毒混合在一起,居然是——情花邬!

顾不得许多了,活命要紧!

说干就干,上下其手。

“放肆!”

凛冽的声音入耳,谷见月却莫名地愈发兴奋了。

“救命之恩,不都以身相许吗?”

“无耻!”

男人面上寒气森森,“你竟敢……”

不等他说完,谷见月欺身而来,瞬间已彻底沉沦。

一场疯狂,几近虚脱。

事后,谷见月一边整理衣裙发带,一边仔细端详着昏睡中的男子。

嘴角微牵:“我可是为了救你才中此毒,大家相互帮助,谁也不欠谁的!”

又给男子把了脉,见已无大碍,这才起身离开。

要不一会儿人家体力恢复,指不定怎么报复自己。

回到房间,将先前找到的瓦霜服下,刚想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就被推开了。

“刘妈妈,二姑娘正休息呢!”

“正好!老奴进去代大娘子问候一番!”

来人是府中大娘子许氏的亲信,许氏本是小妾,由于她生下了有八阴命格的女儿,为谷河谋得封赏和晋升,从此她便霸占了属于原配岳氏的一切,被扶正为妻。

这是派人来接我去送死呢!

谷见月懒懒地起身,不悦地漠视这那人:“扰我清净,滚出去跪着等候!”

“姑娘,刘妈妈是奉命前来接您回汴京的!”

丫鬟风熏缩着脖子,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可见这刘氏平日为人跋扈。

刘氏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病秧子今天是个什么意思,就她也敢给人脸色看?

“二姑娘若是不愿意去汴京,那老奴现在就去回了大娘子,到时候怪罪下来,福祸您都自个儿担着,犯不着跟老奴置气!”

谷见月懒散地翻了个身,“那你去回话吧!就说我不去汴京了!”

暗想短短几个月不见,这不受宠的二姑娘居然性情大变,那里来的底气?

“这……”那刘氏见状,一时语塞,又顿了顿,沉声道:“姑娘不怕到时候吃苦头?”

“咳咳!”

方才在树林里着凉了,谷见月禁不住干咳了几声,哑声道:“今日刘妈妈无功而返,怕只怕……你到时候不一定有机会看到我吃苦咯!倒不如刘妈妈先吃点苦给我看看!”

说着,谷见月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刘氏跟前,俯视着那张老脸,从唇间吐出四个字:“出去跪候!”

“姑娘!”风熏吓得面色苍白,使劲儿给谷见月使眼色,“别!别!”

刘氏是大娘子的心腹,脾气大手段毒,每两个月过来送一趟家用补贴,每次来都吆五喝六,每每吓得谷见月噩梦连连。

这回又不知道要出什么损招了……

先帝驾崩,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方才迁入皇陵,届时冥妃将要在皇陵殉葬。

润州老宅距离汴京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得有十来天,若是此次不能接回谷见月,大娘子的计谋不能得逞……

思及此处,一种莫名的威势劈头盖脸压过来,刘氏仿佛被掐住了脖子。

眼神一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老奴不知礼数冲撞了二姑娘,我现在就去外头跪着等候姑娘,随时启程入京!”

谷见月强打起精神,垂眸冷冷地看着那刘氏的背影出神。

风熏惊了,刘妈妈肯定在使诈,她不可能这么服帖!

眼见刘氏前脚刚踏出去,风熏便急吼吼地低声聒噪:“姑娘,咱们小娘上个月不是来信说过……”

门外,刘氏一双耳朵正竖着偷听,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谷见月抬手止住风熏的话:“你跟了我几年了?”

“姑娘,您五岁那年我开始跟着您!”

风熏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往香炉里添香,又随手从妆奁匣子里拿出姻脂水粉。

谷见月端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看着镜中这消瘦纤弱的女子,眉尖若蹙,美目盼兮,眼角一颗泪痣更衬托得楚楚可怜,妥妥的淡颜美女。

“你方才说的小娘,是我母亲?”

风熏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谷见月,一张错愕的脸映在镜中。

“我这些日子不知怎地,时常记忆模糊,心中有火,头痛不已……”

风熏叹了口气:“姑娘,您有些火气也好,不然人善被人欺!”

第一次见自家二姑娘发怒,竟觉得有几分解气。

古见月拿起胭脂嗅了嗅,陡然沉下脸来,又用力嗅了嗅,回眸看向风熏:“这胭脂……”

“是汴京大娘子派人送来的!”

“好东西!”

谷见月冷冷扫了一眼旁边烟雾萦绕的熏香炉子,面色更为凝重。

又问:“这熏香也甚好,也是汴京送来的?”

“正是!”说着又取了两支白玉簪子准备给谷见月戴上,压低了声量伏在她耳畔问道:“姑娘今日下午又出去了?小娘上次来信不是说过了,让您近期不再出门了吗?”

谷见月陡然闻得那簪子似有一股异香,心中的疑虑瞬间化为了然。

那香是好东西,胭脂也是好东西,但是配上这簪子,就是一位慢性毒药。

她扫了风熏一眼,不会是她吧?

淡淡地问道:“我以前……也每天下午出去?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风熏顿了顿,音量又压低了几分:“至于去哪儿了,婢子不知!”

谷见月抬眸直视风熏:“以后我的行踪你无需过问!”

语气不容质疑。

风熏愕然!

“我累了,明日再动身!”

谷见月瞥了眼窗外,起身握住风熏的手,在腕上停留了几秒,目光停在那张单纯的脸上,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一层。

转而轻笑着道:“你也辛苦了,去歇着吧!”

“姑娘……”

风熏身子一僵,侧脸看向窗外,欲言又止。

谷见月寻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院后的酸枣熟了,酸枣炖乌鸡最是开胃,你去炖上一锅,给刘妈妈端过去暖暖身子,枣子的骨肉一定要分离才能入味儿。”

又转身仰面看向风熏:“厢房久无人居怕有异味,这炉熏香拿过去给刘妈妈享用。”

风熏一愣,问道:“为何要这样厚待那老货?”

呆里片刻,见主子笑而不语,只得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屋外,一双耳朵正竖得直直的,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听得这番话脸上的得意难以掩饰:“果然只是个银样镴枪头,表面耍威风,比我们大姐儿差远了!”

这一夜,谷见月用绣花针给自己针灸解毒,又现制出一味好东西,这才安心躺下。

忽而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谷见月正要起身,已经有人推窗一跃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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